立院之本:敦煌壁画泥本临摹



敦煌文化爱好者们一般接触到的多是以纸或绢为载体的摹绘作品;不过令人好奇的是,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小群人,他们非常执着于“泥本临摹”呢?

 

要解开这个谜团,让我们先来欣赏下《敦煌如是绘》书中的两幅《千手千眼观音》:同样的题材,分别为纸本和泥本作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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画院纸本临摹(左)与泥本临摹(右)代表作品《千手千眼观音》


这两幅作品都是近代艺术家临摹敦煌壁画的精品,画师对于这一经典题材的表达都做到了气韵生动,笔法老道,线条上体现出了铁线描、钉头鼠尾描、高古游丝描、兰叶描等十八描的风范。抛开艺术家的临摹手法和风格差异,纸本临摹和泥本临摹的主要不同在于:

020《千手千眼观音》莫高3窟元代2.jpg

1)色彩和线条:就纸本和泥本作品的第一观感而言,会发现此幅纸本作品亦在皮纸涂了一层澄板土,来模拟泥本斑驳的气息。比较起来,纸本线条刻画更为清晰,在色彩上更容易表现出鲜艳的一面,泥本上的线条会被地仗层这也是很多人喜欢纸本的原因(张大千所临摹的敦煌作品多为此类,其色彩更为艳丽)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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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)气息与感受:由于泥本(地仗层)不用刻意去模拟基质,其颜料、线条和画面更能融为一体,除了泥本的本身厚重感外,气质温润,线条古拙,画面气息更为完整。

现场观看,泥本+岩彩的经典搭配使得观众对观音所持宝瓶表面的涂金,让人留下深刻印象。


敦煌文化Tips:敦煌壁画其实是画在泥上的杰作。


众所周知,敦煌壁画以题材丰富、气势恢宏而著称。而由于独特的地质结构,莫高窟为代表的敦煌洞窟为砂砾岩构成,其表面并不适于绘画。

敦煌工匠们发现:莫高窟附近有一条河叫做宕泉河,每到夏季洪水就会带来大量淤泥,晒干后会变作质地细腻的澄板土。因此古代的画师们就地取材,在干涸的河床上采集澄板土作为壁画的基质(美术专业名词:“地仗层”)。特殊的地仗基质,和大名鼎鼎的矿物质颜料的绝佳组合,才让敦煌壁画历经千年而仍然能被今天我们窥探原貌,这就是穿越时间的秘密所在。


绘制在泥本上的难度,往往也是画师的专业态度


中原画师作画的载体大多是纸或者绢,可以伏案干细活;而古代敦煌画师往往面对的是一块光线不足的尺幅巨大的立壁。一旦思考到此,不由让我们肃然起敬。

而泥本临绘,从选画板到敷泥,往往都需要耗费画家大量心力:所用的泥土须得是敦煌当地的澄板土,续而到附着麻质、敷泥、磨平,每个步骤都是对画家耐心和功力的考验。漫长的筹备之后,画家才能提笔,在画板上开始审慎、小心翼翼地临摹。而后想要完成一幅大壁画,少则七八月,多则一年以上,根据内容的繁简程度,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有差别。

除了时间久之外,在泥本上临摹必须尽量做到零失误,纸上临摹可以通过拷贝再修改,泥本上则很困难。同样因为缺少拷贝台等科技条件支持,泥本临绘徒手起稿难度更高,一般需要通过较长时间的专业训练,对于新入行的画师是有挑战的。



敦煌画师们有一种执念:相信敦煌的泥是有灵性的。

泥本壁画临绘需要采用敦煌莫高窟宕泉河的土和鸣沙山的沙,按 “三沙六土一分灰”的古法制作泥板。而此时再将画绘制在有敦煌灵性的泥板上,就可以在形、神、味、韵和古壁画达到高度一致,从而体现出年轮、肌理和美感的特点来。

泥不仅能穿越时光,更营造出难以比拟的洞窟气息。

“绢保八百,纸寿千年”,泥的天然优势是保存时间足够久远,而泥和环境的高度融合性又确保敦煌艺术作为沉浸艺术的巅峰存在。

进入过洞窟的人就会发现,在幽暗的微光下,以泥为基质的洞窟中壁画所展现的美,对心灵可以带来巨大的震撼。泥本作品最大程度上真实还原壁画的本色和质地,气息更接近原洞窟,最大程度地还原艺术感受。

最普通的泥,却能承载着最灿烂的瑰宝。

正如由最普通的人所组成的“敦煌画师”,能合力创造出穿越时光的伟大作品。

这或许也是这么多敦煌壁画临摹人,对“泥”这一材质痴迷的内心原因吧。